要用点旧报纸,却找不到一张。家以前到处都是报纸,阳台的一角都是堆积如山的东西,堆到老高才堆起来卖。
很多年没有订报纸了,原来只是一直在订,有时还不止一份。单位的报纸数量多,不算阅览室,每个部门的办公室至少有三种以上,国家的,省的,市的(专业部门还有专业报纸)。职员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每天早晨到总办事处去取报纸。其中一位哥们儿猴急,常常特意去“顺便”送回去,一路上都是端详。我觉得很好笑,“可真没白认识几个字,巴巴地盯着那几页纸能看出什么子午卯酉来吗?”翻开报纸,一股股熟悉的墨香扑面而来,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
…多年没有闻到那种味道了,原来这种味道居然也能存在于人的头脑中。
休息的时候看报纸最没劲,滑薄,就这两片,篇幅少得可怜,内容也常常淡如水。这报纸好象休息了,也没干什么事。除了新闻、旧闻,平素里最喜欢的就是副刊,它给人一种从一大片庄稼地中专攻种植各种花草的感觉。喜欢看报纸的人无论什么姿势,都是一个表情:两眼直视,一页页看,从头到尾,从左到右,一目了然。甚至到了最后,报纸也会展开起来,一双眼睛聚焦在中间的那条狭长缝隙上。有的人读过之后就会把报纸收好,放在一隅,也有的人随手一扔,就弃之如敝履。
旧式报纸在过去是很稀罕的东西。家有乡下亲戚的人就喜欢要那张旧报纸,拿去干嘛呢?春节时,印刷油墨的报纸让土房变得“蓬勃向上”,也为土房增添了新时代的气息。无知者就会高兴地拍打着,贴着墙舔着;刚读过书的孩子就喜欢找那上面的字,他(她)刚认识的字。翘着,趴着,踮着脚,拉长脖子,大声读那上面的字,满心欢喜。又是不时的有眼神飙,一个个扬起脸去读棚顶上的字。其余报纸除了撕成方块放在厕所里,也可用来卷旱烟,俗称“报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报纸突然变厚,是夹进广告的。愈来愈厚的广告令人生厌,只可惜彼时乡下没有贴墙,也没有放茅草,烟民不必抽报纸王,都用上了雪白柔软的烟纸,有的干脆抽起了烟卷。但是老报纸在农村还是有用处的,为什么要包鸡蛋呢?乡村的土鸡越来越多,十之八九的鸡蛋都是用报纸包着,装在纸盒里,往城里飞。
镇上的旧报纸也有了新的用处。单位搞福利越来越勤了,分的鸡鸭鱼最适合用旧报纸包起来送回去。货物运进来了,这边工人们都喜上眉梢,那边工会干部正在乒乓卸货。拆大包,拼小包,好赖搭配,等量原则,把纸上的数字写好,再相应的写上小纸条,让大家来抓。领导人也跟大家一起抓。抓到最让老百姓满意的,领导也好做人,过日子也好。事后暗箱操作实在是太不坦诚,怕脏了嘴,不敢提也罢。还有报纸的哈。
虽然夹带的广告不为人所见,但它给订阅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有人算了一笔账,订一份报纸,看完后再卖掉,基本上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读报纸了。老报纸也能做卫生材料啊。极端一点来说,孩子尿床了,最方便的方法就是把一沓旧报纸往上一放。而且是垫着屁股的。清洁人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之前一定会随手拿出一张旧报纸垫在屁股下面。浅色裤子可不行,曾经见过有人穿着白色裤子,屁股上印着一个黑色的字。单词反了,看上去很奇怪。不知是否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启发,有人竟用报纸上的花纹布做出时尚服装,还真是别具一格,着实火了一阵。街上有几个漂亮漂亮、经常被“报纸”包着的漂亮小女孩,常常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旧事了,现在找份报纸可不容易。没人看报纸,报亭没人,忙碌的送报员也不见了。电脑的发展让报纸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它的发展实在令人惊讶,有人称它为“革命”,因为它的发展,推动了社会的巨大进步,人们的生活方式也随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日常生活中,旅游购物、医疗保健、金钱支付等许多方面都发生了破坏性的变化。不仅如此,人们的交流方式也被深深影响。所有像我这样的花甲之人最有感触,因为被这些变化所逼,总是有一种紧跟不止一步的力不从心之感。
远离互联网和智能手机,人们不再说寸步难行,这也是好事。人们习惯于无纸生活,它的高效、方便,大大压缩了社会的运行成本。如今的智能手机,只要具备了它的全部功能,它就能满足人们对各种生活需求。人的全部时间都可以被充分利用,不仅可以用来与外界交流,投资理财,从事第二职业,而且还可以学习,娱乐和娱乐。毫无疑问,这是神为人开的一只天眼啊!而对于我们所说的“阅读报纸”,它也只能是一个小“大字”。
持续不断的纸媒体休刊消息传出,却不知它早已涅盘重生于更广阔的世界。尽管没有报纸,但是有更多的人在“网上”阅读,因此,归根结底,只是人们的阅读习惯因“革命”而发生了变化。现在,官官相护、商有商媒、各类杂志、地方报纸都设立了自己的网页和公众平台,更有大量的官媒(媒体)应运而生。对于喜欢爬格子的人来说,这可是件大好事。投递方便,再也不用跑邮局,贴邮票了。但是也一定有人会像我一样落寞,因为墨迹般的幽香永远萦绕着心底。书稿不值钱,成就感却总是很强烈。我总是想念把自己未成熟的文字变成铅字,虽然水平有限,无法传世,但可以传给后代。说到底,这就是现世今生认真思考过,也一字一句认真写过,修好过,在日后孤独的岁月里,让孩子能由此想起热爱文学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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